他抖着手从怀里取出玉瓶,倒出里面唯一一颗鸽蛋大小的药丸子。
深黑色,有杂质、有土腥味儿,就像随手搓起来的泥丸。可他记得,这是原身父亲贺淳华重金从大萨满那里求来的,据说能吊命的灵药。
父亲拳拳爱子之心,说不定眼下就能救他一命。
吃了它,在豹子醒来前爬去外头求助,或者……先下手为强弄死它?
虽是猛兽,伤上加伤以后还能剩下多少力气?
可是,他自己的伤势能不能经得住再一次大动干戈?
贺灵川还拿不定主意,但药得先吃,才好下一步计划。
不过贺灵川正要把药丸放进嘴里,却听一个声音闷闷道:“分我一半。”
他一惊,药丸差点没拿稳:“谁?”
这崖底还有活人?
可他看不见第二个人影,反倒是趴地的豹子睁开了眼睛。
“我。”
“妖、妖……”贺灵川上下牙打架,声带都不听使唤,“有妖怪!”
野兽突然开口说话,不是妖怪是什么?濒死之身还遇上妖怪,运气真是好棒。
这世界居然有妖怪,也太刺激了。
豹子黄眼珠子瞪着他,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:“药分我一半,不然咬死你!”
惊异过后,贺灵川反而不怕了:“干嘛给你?分与不分,你都会咬死我。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镇定,大概是因为彼此能交流了?
“分我药,我就不咬你,再、再救你一命。”豹子发音含糊,好像不习惯开口说话。
贺灵川半个音节都不信:“信你个鬼,我掉了半条命,还不是拜你所赐?”
他也发现豹子始终趴在原地,动都没动一下。是了,这东西同样重伤在身,命不久矣。
想通这一点,濒死的猛兽也没那么可怕了。他是不是该爬过去,给这东西来最后两下,给原身、也给自己报个仇?
“我先前认错,以为你是追兵、是凶手,这才拖你同归于尽。”豹子说多两句就显得有气无力,“现在真正的追兵也到崖下了,正朝这里走来,我能听见。”
它动了动耳朵。
“有人来了?”贺灵川一喜,“有救了!”
“来的未必是人。”豹子森然道,“你不助我,也难逃一死。我牙断了,他们会以为是你取走的。”说罢张开大嘴给他看。
豹子左边的犬牙掉了,只剩个血窟窿。
贺灵川茫然:“掉牙与我何关?”
“谁都知道,我们喜欢把宝物藏在大牙里。牙掉了,东西也没了。”豹妖低咆一声,“为这些东西,我族惨遭灭门。你以为,他们就会放过你?”
所以追兵不是救星,反倒是催命的阎王?自己好像一来就掉进了麻烦的漩涡,贺灵川有些凌乱:“我怎知你真不会害我?”
“我立心盟血誓!”豹妖咬牙道,“若再害你,心血逆流而死!”
听着像轻飘飘一个誓言,可贺灵川心头突生感应,知道此誓真能灵验。
不为什么,就是知道,就是笃定,仿佛这就是本世界的规则之一,任何生灵都能体会。
远处的小树动了一下。豹妖说得没错,的确有东西靠近。
在深思之前,贺灵川就把药丸一分为二,扔了一半过去。
豹妖勉强抬嘴吃了,原姿势趴回,闭上眼一动不动。
它的位置更靠外,即便追兵到来,也会先看到它。
看它什么反应,他再随机应变好了。
贺灵川也吃了药。丸子入喉,腹内一阵泥腥恶气翻上来,烦闷欲呕。他好不容易才抑下大吐特吐的冲动,心想亲爹给的药丸该不会被掉包了吧?
可是等这一阵恶心忍耐过去,身上的痛楚居然大为减轻,四肢百骸暗生一股力气,呼吸都顺畅不少,好像翻身就能起来走动。
当然,这是错觉,他的腿和胸骨都还断着呢。
而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、分枝拂叶的动静,越来越近。
贺灵川突然趴前两步,拣起地上的短匕,又躺回原处,把匕首压在胳膊下面,半扎入泥土当中。
这样,来人若不翻动他,就看不见他偷藏的武器。
性命太宝贵了,不能交托在先前还想咬死他的豹妖身上,更不能是素昧平生的来客。
他把眼眯成缝,不一会儿视野里出现两人,一高一瘦,身穿劲装,都往这里走来。
“哎,找到了!”高个子大喜,“呼,总算能交差了!”
“这豹子是掉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