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善恶到头终有豹

生死存亡之际,贺灵川头脑反而清明,突然想起身上还带着药。

  他抖着手从怀里取出玉瓶,倒出里面唯一一颗鸽蛋大小的药丸子。

  深黑色,有杂质、有土腥味儿,就像随手搓起来的泥丸。可他记得,这是原身父亲贺淳华重金从大萨满那里求来的,据说能吊命的灵药。

  父亲拳拳爱子之心,说不定眼下就能救他一命。

  吃了它,在豹子醒来前爬去外头求助,或者……先下手为强弄死它?

  虽是猛兽,伤上加伤以后还能剩下多少力气?

  可是,他自己的伤势能不能经得住再一次大动干戈?

  贺灵川还拿不定主意,但药得先吃,才好下一步计划。

  不过贺灵川正要把药丸放进嘴里,却听一个声音闷闷道:“分我一半。”

  他一惊,药丸差点没拿稳:“谁?”

  这崖底还有活人?

  可他看不见第二个人影,反倒是趴地的豹子睁开了眼睛。

  “我。”

  “妖、妖……”贺灵川上下牙打架,声带都不听使唤,“有妖怪!”

  野兽突然开口说话,不是妖怪是什么?濒死之身还遇上妖怪,运气真是好棒。

  这世界居然有妖怪,也太刺激了。

  豹子黄眼珠子瞪着他,声音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:“药分我一半,不然咬死你!”

  惊异过后,贺灵川反而不怕了:“干嘛给你?分与不分,你都会咬死我。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镇定,大概是因为彼此能交流了?

  “分我药,我就不咬你,再、再救你一命。”豹子发音含糊,好像不习惯开口说话。

  贺灵川半个音节都不信:“信你个鬼,我掉了半条命,还不是拜你所赐?”

  他也发现豹子始终趴在原地,动都没动一下。是了,这东西同样重伤在身,命不久矣。

  想通这一点,濒死的猛兽也没那么可怕了。他是不是该爬过去,给这东西来最后两下,给原身、也给自己报个仇?

  “我先前认错,以为你是追兵、是凶手,这才拖你同归于尽。”豹子说多两句就显得有气无力,“现在真正的追兵也到崖下了,正朝这里走来,我能听见。”

  它动了动耳朵。

  “有人来了?”贺灵川一喜,“有救了!”

  “来的未必是人。”豹子森然道,“你不助我,也难逃一死。我牙断了,他们会以为是你取走的。”说罢张开大嘴给他看。

  豹子左边的犬牙掉了,只剩个血窟窿。

  贺灵川茫然:“掉牙与我何关?”

  “谁都知道,我们喜欢把宝物藏在大牙里。牙掉了,东西也没了。”豹妖低咆一声,“为这些东西,我族惨遭灭门。你以为,他们就会放过你?”

  所以追兵不是救星,反倒是催命的阎王?自己好像一来就掉进了麻烦的漩涡,贺灵川有些凌乱:“我怎知你真不会害我?”

  “我立心盟血誓!”豹妖咬牙道,“若再害你,心血逆流而死!”

  听着像轻飘飘一个誓言,可贺灵川心头突生感应,知道此誓真能灵验。

  不为什么,就是知道,就是笃定,仿佛这就是本世界的规则之一,任何生灵都能体会。

  远处的小树动了一下。豹妖说得没错,的确有东西靠近。

  在深思之前,贺灵川就把药丸一分为二,扔了一半过去。

  豹妖勉强抬嘴吃了,原姿势趴回,闭上眼一动不动。

  它的位置更靠外,即便追兵到来,也会先看到它。

  看它什么反应,他再随机应变好了。

  贺灵川也吃了药。丸子入喉,腹内一阵泥腥恶气翻上来,烦闷欲呕。他好不容易才抑下大吐特吐的冲动,心想亲爹给的药丸该不会被掉包了吧?

  可是等这一阵恶心忍耐过去,身上的痛楚居然大为减轻,四肢百骸暗生一股力气,呼吸都顺畅不少,好像翻身就能起来走动。

  当然,这是错觉,他的腿和胸骨都还断着呢。

  而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、分枝拂叶的动静,越来越近。

  贺灵川突然趴前两步,拣起地上的短匕,又躺回原处,把匕首压在胳膊下面,半扎入泥土当中。

  这样,来人若不翻动他,就看不见他偷藏的武器。

  性命太宝贵了,不能交托在先前还想咬死他的豹妖身上,更不能是素昧平生的来客。

  他把眼眯成缝,不一会儿视野里出现两人,一高一瘦,身穿劲装,都往这里走来。

  “哎,找到了!”高个子大喜,“呼,总算能交差了!”

  “这豹子是掉 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