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早晨洛芙起来时,眼下有淡淡的青色。
陆云起见了,眉头微蹙,知她依然在为三娘的事忧心,不由心中叹息,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她之前为何总想着以孩子来巩固地位了。
世间薄情的男子确实太多,而陈子良,恰是其中一个。
陆云起垂眸望着身前给自己系革带的洛芙,一时思绪飘忽,想到她若嫁到扬州,会遇见何等人?会不会也是一个薄情郎,使她伤心?
念及此,心头忽痛,忙打住这些胡思乱想,他强迫自己去想三娘的事,若不寻个法子解决此事,她依旧这样愁眉苦脸的,可怎生了得!
“你今日去母亲那边,叫她派人去请胡医正来给三娘瞧瞧。”陆云起去牵洛芙的手,视线落在她澄澈的鹿眸中。
洛芙颔首,轻声道:“好,我会跟母亲说的。”
昨夜里,她反复在想这件事, 既怕陈子良不将那侍妾打发走,又担心他将人真打发走了。内心里,她是想要三娘和离的,可她和离了,对府中其他姑娘来说,是百害而无一益的。
洛芙一时没了主意,伸手环住他腰身,仰头望着他,依恋道:“你今日能不能早些回来?”
对于她的依赖,陆云起很是受用,皙白长指将她面颊上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,柔声道:“别担心,中午我回来陪你用膳。”
洛芙眉眼微弯,将脑袋埋进他胸前,他总能观察到,并及时安抚她不安的情绪。
深宅内院里,只要一丁点风吹草动,便弄得?府上下人尽皆知。三娘这件事也不例外,经过一夜的发酵,府中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,尽数都知道了。
洛芙将陆云起送出门后,再去华阳居时,二婶和三婶都到了,与众人见过礼后,三娘也来了。
洛芙打眼瞧她,见她唇色发白,眼眶泛青还肿着,知她定是一夜未眠。
三娘依次与众人见礼,而后垂首立在一旁。
偏厅里一时沉默下来,而在这沉默中又有一丝尴尬。
三夫人昨夜听到风声,立时心急火燎起来,她的五娘才与定国公府的嫡次子定了亲,这会子闹和离,她怕定国公夫人来退亲。
所以便早早来了华阳居,嫌自己一个人不够分量,特意去二房将二夫人也扯了来。反正陆家这几房里,都有未出阁的姑娘,和离对他们来说没有一丝好处。
只是这会子无人开口,三夫人也不想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,便也跟着不言语。
洛芙不露声色地观察室内各色人,忽然李氏开口了,“三娘,昨夜里,老爷已修书给你父母,信鸽传音,想来再过个七、八日,便有来信传回。”
“劳烦老爷与夫人费心了。”三娘起身道谢。
三夫人见打开了话头,便迫不及待道:“三娘,你可别想歪了,我瞧陈家姑爷日后是有大能耐的,你是正妻,往后他加官?爵,这诰命还不都是给你的?”
三娘默默听着不做声,李氏淡淡扫一眼三夫人,自顾端起茶碗喝茶。
三夫人见众人都不答她的话,忙给坐在对面的二夫人眨眼睛。二夫人瞧见了也只当没瞧见,她自己亲生的四娘已经嫁了,房中只余下庶出的六娘和八娘,嫁不嫁得好,她才懒得管。
已经陪老三家的来了华阳居,就够给面子了。
洛芙看三夫人唱独角戏,有些想笑,忙抿了唇,将脸撇到一边去。
可三夫人若只有庶女未成亲,她也就如二夫人那般,随她去了。只是她有自己亲生的五娘,纵使这独角戏难唱,她也要硬着头皮唱下去。
三夫人以帕掩唇,清了清嗓子,起身牵过三娘,拍着她的手继续道:“你回来,咱们陆家是养得起你,只是你也要为妹妹们着想啊,女孩子这人生里,头一等的大事便是嫁人,她们正是处在这样的年纪呢。”
“你别怕,伯娘这边有房厉害的陪嫁,我将她给你,让这顾嬷嬷去收拾那贱蹄子,你安心养身子便成。”三夫人和声细语劝解道。
三娘垂首不语,只默默掉眼泪,昨日要和离的话,也只是当时气急了,想了一夜,她确实不能连累妹妹们的亲事。
洛芙以为三夫人会严辞训斥三娘,可看这情形,三夫人到底聪明了许多,知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。
不行,她得让三夫人闭嘴,陈子良还没来陆家请三娘回去,三娘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自己回去了。
于是,洛芙便转身看向李氏,道:“母亲,昨日薛先生不是说太医院的胡医正是千金圣手?咱们不若请他来给三娘看看。”
洛芙一句话,将屋中众人说得一愣,都知道若叫胡医正来给三娘把脉,便是表明要将此事当个正经事查下去了。
李氏压根就没想过去请胡医正,三夫人这边,就更不想了。
三娘的泪水被洛芙这句话憋了回去,她挣脱被三夫人握住的手,转身向洛芙看去,见洛芙微不可查地向自己颔首,飘絮般无所依靠的心稍稍镇定下来。
洛芙见婆母不作声,便走到她身侧,在李氏狐疑的目光下,俯身在她耳边道:“母亲,今晨夫君说让您请胡医正来给三娘看诊。”
洛芙说完,身子后撒开来,李氏闹不明白自己儿子要做什么,思索了会儿,终究对孙嬷嬷吩咐,“你去前院叫管家拿府中名帖去太医院请胡医正来,就说我身子不适。” -->>
39、激将